Words

無須言喻的溫柔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-Ali著-   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-牛奶譯-

「真該罵他整個人躺在沙發上的！」珍珍想著，儘管嘴裡說的和心底真正的感覺有著天壤之別。

 鐵雄就這樣大剌剌地橫佔了整個沙發，頭部靠著其中一個扶手和軟墊，然後把穿著白色襪子的腿整個伸直而深深的”扎”在沙發另一端的扶手。他把一隻手臂覆過胸膛，像小孩抓住軟玩具般的抓著一個軟墊。另一隻手臂則橫過沙發，手指埋在他睡前讀的紙堆之中。

珍珍其實很喜歡南宮博士的這張沙發：它又大又軟又深。 深得甚至在已經睡了個成年男人的此時，依舊還有給另一人的空間---如果有需要的話。 (沒有理由吵他起來呀)，她能選擇坐在那個靠近火爐會嘎嘎作響的搖椅上讀書的。 珍珍把她的書放在搖椅上，並走到起居室的一個櫃子前， 拉出了一張柔軟順滑的羊毛毛毯。雖然有時候博士並沒給他們更多奢華的享受，但此刻她把毛毯蓋在身上摺到脖際，這種柔軟滑潤的感覺，簡直跟絲一樣，令她感到舒服極了~~

直到一聲輕響驚動了她。當珍珍回到鐵雄睡著的地方時，原本在他胸口的手已輕輕墜下。她跪在沙發旁把毯子放至地板上，驚訝地發現鐵雄的手依舊緊握著他睡前讀的那本書。就算當他睡著，那本書依舊在他手中，在地板上方擺蕩著。珍珍伸出手輕柔的鬆開他的手取下書---《依裏亞特》。他會看這麼古老的書？ 有時候，他眞是讓她感到吃驚。

她滑過鐵雄睡前畫記的那頁。 這本書是老舊的，書頁已泛黃而且許多地方都有摺角。 在書背內，她看見用左手寫的潦草的Joshua Viney這個名字。

『這兩個人還真是有志一同呀！』當珍珍把書置於咖啡桌上時她泛出了沉思的微笑。

很難不去注視鐵雄的睡容！ 鐵雄是少數能安安靜靜睡著的人。他只嘆氣、低語、呻吟，就沒其他動作了。 另外他也不大常動，之前因為這樣，常常使他們憂心鐵雄會不會在任務後的睡眠中因傷而死去。 現在她看著他的睡容，除非鐵雄嘆息，否則她很難看出他胸膛的呼吸起伏。她所看到的，就是鐵雄低語時微微掀動的嘴唇，和他眼瞼下偶爾的移動，除此之外鐵雄睡得宛如死人。

打開毯子，珍珍把鐵雄從肩膀到腳覆蓋著，也塞了些柔軟的衣物在他腿下。無意識地，她的手沿著毯子，手掌下柔軟的觸感引她撫回鐵雄的大腿、腰骨到胸膛，滑過襯衫前頭二個鈕扣鬆開了而暴露的肌膚，直到放在他的肩膀上。鐵雄的肩在他輕嘆時微微轉向，咕噥幾聲，然後又繼續睡去…..

我們之間是否缺乏一個詞彙來形容？ 珍珍回首看了一下借來的Homer古典書籍然後搖搖頭，在地板上跪坐了下來。

就是荷馬也沒有適合我們的形容詞啊！它不夠即時也不夠精確來描述。 有沒有存在一種神秘又特別的辭彙可以剛好應用在我們兩人之間？ 這世界上所有的語言和文字夠用嗎？

珍珍不知道，她沒試過。 她在想，需不需要發明一套全新的語言去補足她所不能描述敘說的一切。 但又有什麼字能表達得出、又表現得很透徹呢？

珍珍的眼神再度回到除了呼吸聲外別無聲響的鐵雄身上。 他是否說過什麼？ 如果有的話她一定會記得的。她有把握若鐵雄真的曾對她說過什麼特別的話，她一定能像記住好歌中的歌詞一般深深刻在心中。 鐵雄曾想過這個問題嗎？

有時候，珍珍難以理解鐵雄的舉止。 她必須有罪惡感的歸咎於她對身為”老鷹”的鐵雄，比身為一個”男人”的鐵雄來的熟悉多了。 老鷹時的他集一切強大的力量，過度負擔、和主控於一身的人。單純只是個男人時的鐵雄雖然也很有力，但是是完全不同類型的：他幾乎沒有強勢的感覺，甚至是更樂於服從她的意見，而且他一定要親手碰觸到她才是完整的存在。

喔，找到了！

珍珍笑了，了解為什麼從鐵雄嘴中從未聽過這種語言。

自戰爭結束後，鐵雄的每個動作都轉為服從：他會把手放在她的手臂下挽著；他會跟她保持一個小小距離，或是略為在她之後；如果她又到了他的身後，鐵雄會往後靠向她，讓他的頭能靠在她的肩上。 在這之下潛伏著熱情的他，確保他會永遠保護她，讓她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是最後一個被受到傷害的力量，而在這方面他確實是有如神助的。鐵雄的每個動作每個觸摸都訴說著無須言喻的柔情，這種”話語”不曾也永遠不會明白的說出口，卻足以取代言語上的溫柔：在他為她穿上外套時、在他擁抱她說晚安時、或者在他深沉的眼中捕捉到她時，所”訴說”他要的就是她的一切時。 這也”宣布”不論何時---當他觸碰到她，她就是他的，而當她觸碰到他，他也是她的---這定律已然存在。

珍珍知道她也正在學習如何做到這種”語言”，就在她為他披下毛毯時。 而她要學的的東西還多著呢！

她站起身，彎腰輕吻了鐵雄的額頭，在鐵雄依舊沉睡時她的鼻尖掃過他的髮。 接著她去取回放在搖椅上的書，就在她要繼續沉浸在文字世界時，她似乎聽到了鐵雄說話……。

「妳知道的，」

他的聲音同時是揉合著幾乎只是嘆氣的、既柔軟又沙啞的，孩子般卻又似乎近在身邊呢喃。

「這兒還有一個人的空間，如果妳願意的話。」

當珍珍看向他，鐵雄的眼睛依舊闔著，看起來似乎又睡著了，但身邊空位的毛毯被清開留下一個空間，而方才被他抓著的軟墊現在放在他靠著的軟墊邊當枕頭。

這是動作的無聲語言

珍珍大步走向沙發，微笑著，小心的在鐵雄身邊躺下伸直嬌軀，並把毛毯覆在兩人身上。 挨近他，珍珍感覺到鐵雄轉向，轉至朝她的方向，用他的身軀接納她。 空著的手不單放在兩人之間，而是跨過她的腹部圈住她。這時候的鐵雄，神志依舊在清醒和睡眠間遊走，慢慢的，他又沉沉睡去。…

珍珍把書丟到咖啡桌上，看著它掉落在鐵雄的書邊，然後陪著鐵雄睡去。

她，不再需要語言了……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~~~全文完~~~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005/05/3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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